《》特稿 诈骗、阴谋、无情骗局:杰弗里·爱泼斯坦如何致富的未解之谜
多年来,关于他财富来源的传闻不绝于耳。《》的一项调查揭示了一个大学辍学生如何攀上美国金融和社会顶峰的线月,《时尚》杂志将杰弗里·爱泼斯坦评为月度单身汉,他为此拍摄了一张照片。
爱泼斯坦是纽约著名道尔顿学校的数学和物理老师,他的一位学生家长邀请了他。爱泼斯坦起初婉拒,说自己不常出门,但终究是答应了。这后来被证明是他做过的最佳决定之一。
在画廊里,爱泼斯坦偶遇了另一位道尔顿学校的家长,这位家长听说过这位23岁年轻人非凡的数学才能。
根据爱泼斯坦一段未公开的录音及其律师准备的文件,这位家长问他是否考虑过在华尔街工作。
爱泼斯坦表示有兴趣。这位家长随即拨通了一位朋友的电话:贝尔斯登公司的高管艾斯·格林伯格。这位朋友告诉格林伯格,爱泼斯坦在道尔顿学校是浪费时间。
格林伯格邀请爱泼斯坦到公司位于曼哈顿南端水街55号的办公室。爱泼斯坦穿着高领毛衣出现。格林伯格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尽管这个年轻人对华尔街的运作方式一无所知。
格林伯格通过摒弃传统投资银行聘用常春藤盟校MBA毕业生的做法,帮助贝尔斯登发展成为业内最具竞争力的公司之一。他更青睐他所谓的P.S.D.:那些出身贫寒、聪明且对致富有着强烈渴望的人。
爱泼斯坦符合这些条件。他在康尼岛的一个工薪家庭长大。朋友们形容他是数学天才和钢琴大师。而且,正如格林伯格和他的同事们很快了解到的那样,他渴望财富。
早在九年级时,这种特质就已经很明显了:一位同学告诉我们,爱泼斯坦曾向她预言,有一天他会变得很富有。
在给爱泼斯坦提供工作之前,格林伯格让他见了另一位高管迈克尔·坦南鲍姆。坦南鲍姆的儿子恰好是道尔顿学校的学生,他向父亲报告说,爱泼斯坦在学生和学校的年轻女员工中很受欢迎。
爱泼斯坦去了坦南鲍姆的办公室面试,那里可以俯瞰纽约港。他真是个了不起的推销员,坦南鲍姆告诉我们。爱泼斯坦被录用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极其幸运的转机——也是众多转机中的第一个。道尔顿学校的管理人员对爱泼斯坦的教学并不满意,学年结束后要求他离开学校。
而现在,就这样,他得到了一份新工作,年薪约2.5万美元(按今天的美元计算约为14万美元)。
格林伯格将这位年轻人视为门徒。他早早邀请爱泼斯坦参加晚宴,安排他坐在自己20岁的女儿琳恩旁边。琳恩告诉我们,她怀疑这是一场刻意安排。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交往。
这位新人与老板女儿的恋情迅速传开,使爱泼斯坦在公司获得了近乎受保护的地位。
坦南鲍姆很快成为了爱泼斯坦的上级。他证明了自己相当有才华,坦南鲍姆告诉我们。
但在1976年末,他接到了贝尔斯登人事部门负责人打来的一个令人不安的电话。员工们迟迟才开始核查爱泼斯坦的简历,上面写着他曾获得两所加州大学的学位。
贝尔斯登高管艾斯·格林伯格雇佣了爱泼斯坦,随后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女儿。Credit...弗雷德·R·康拉德/《》
坦南鲍姆当时处境微妙。他询问格林伯格该怎么样处理。坦南鲍姆告诉我们,得到的回应是,他应该把爱泼斯坦当作普通员工对待——这一指示清楚地表明,由于爱泼斯坦的关系网,他实际上并非普通员工。
是的,我知道,爱泼斯坦平静地答道。他从未大学毕业。坦南鲍姆回忆说,这番坦白让他卸下了防备。数十年后,他将此视为爱泼斯坦操纵其目标——在此例中即是他本人——能力的一个例证。
这一点引起了坦南鲍姆的共鸣。多年来,他自己也曾受益于多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因此,他同意也给爱泼斯坦一个机会。
这或许是爱泼斯坦第一次被抓到作弊,然后凭借其利用当权者的非凡能力逃脱惩罚。这将成为他一生的模式,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爱泼斯坦在积累财富方面的非凡成功,以及最终策划大规模易活动的原因。
近五十年后,在他去世六年多后,爱泼斯坦已成为美国人的执念。今年,特朗普总统最初拒绝公布关于这位臭名昭著的性犯罪者的联邦调查记录,后来在压力下改变了主意,这进一步加剧了公众的迷恋。
爱泼斯坦人生最后25年的大部分经历都已被仔细审视——包括他在上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如何通过为零售业大亨莱斯利·韦克斯纳工作而积累了数亿美元财富。
然而公众对他早期发迹史的了解始终笼罩在迷雾中。这个来自布鲁克林的大学辍学生,如何从高中课堂的讲台前一路攀爬至美国金融、政治和社会的顶峰?
爱泼斯坦如何从险些被贝尔斯登解雇,转变为亿万富豪的财富管理者?他个人财富的源头究竟何在?
数月来,我们从始至终试图揭开这层神秘面纱。我们采访了数十位爱泼斯坦的前同事、朋友、女友、商业伙伴和金融受害者。
其中一些人首次同意公开谈论;另一些人则坚持匿名发言,但向咱们提供了从未公开的记录和其他信息。
我们仔细梳理了私人档案,追踪到之前未公开的录音和旧访谈的文字记录——包括爱泼斯坦在其中漫谈个人和职业经历的一次访谈。我们查阅了日记、信件、电子邮件和相册,其中一些属于爱泼斯坦本人。我们还审阅了数千页的法庭和政府记录。
这是迄今为止对世界最臭名昭著的罪犯之一最完整的描绘——这段叙述在重要方面与先前关于爱泼斯坦崛起的报道不一样,包括他进入贝尔斯登的经历。
我们得知,在从商的头二十年里,爱泼斯坦与其说是一位金融天才,不如说是一个惊人的操纵者和骗子。
大量阴谋论认为,爱泼斯坦为间谍机构工作,或经营着利润丰厚的勒索业务,但我们发现,他积累财富的方式其实更为平淡无奇。
作为一个不择手段的骗子,他滥用报销账户,策划内幕交易,并展现出一种非凡的本领,能从看似精明的投资者和商人那里骗走钱财。
他从小处着手,测试自己的策略,看看自己能逃脱什么惩罚。早期的成功为他日后更宏大的骗局奠定了基础。一次又一次,他证明了自己愿意在犯罪的边缘游走,为了追求财富和权力不惜断绝后路。
爱泼斯坦一步步攀爬着社会与财富的阶梯,常将年轻女性作为极具效力的社交货币。他的女友、情人乃至前任们助他在银行内部提升地位,为他谋得追查失踪资产的职位,并为他打开通往知名组织的大门。
无论有意与否,其中一些人都在他构建易网络的过程中提供了助力——这个网络后来诱捕了数百名少女与年轻女性。
这个故事始于贝尔斯登,这是爱泼斯坦学会怎么样赢得并运用权力的地方。即便在他暴露真面目之后,这家机构仍长期为他提供便利。
被放了一马后,爱泼斯坦的前途一片光明。1980年,贝尔斯登公司任命他为有限合伙人——比正式合伙人低一级——当时27岁的爱泼斯坦声称自己是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合伙人。
他每年能赚到大约20万美元(按今天的美元计算超过80万美元)。那时,爱泼斯坦与格林伯格的女儿的恋情已经告吹——她告诉我们,她发现爱泼斯坦对一切都撒了谎——但他的名气却越来越大。
他经常飞往佛罗里达州的棕榈滩,去探望年轻女性。那年夏天,《时尚》杂志将爱泼斯坦评为“月度单身汉”,形容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并且“只与年收入超过百万的人交谈!”该杂志鼓励感兴趣的人士通过爱泼斯坦的工作地址给他写信。
爱泼斯坦早期成功的一个秘诀是他与吉米·凯恩的密切关系,这位高管后来执掌了贝尔斯登公司。
据几位同事透露,或许出于嫉妒,开始有传言称爱泼斯坦在帮助凯恩(已于2021年去世)追求女性并获取毒品。凯恩向同事盛赞爱泼斯坦,并开始将他介绍给自己一些最赚钱的客户。
坦南鲍姆回忆道,正是这一点真正让他一飞冲天,他将爱泼斯坦和凯恩描述为“两个卑鄙小人”。
坦南鲍姆离职后成为爱泼斯坦上司的埃利奥特·沃尔克说,爱泼斯坦每周会有一两次让人知道他在与某家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共进午餐——这些会面显然是由凯恩安排的。
沃尔克推测,爱泼斯坦对这些客户的吸引力,部分在于他的个人魅力,部分在于他对复杂交易策略的新理解,这些策略可以为超级富豪客户节省巨额税款。
爱泼斯坦并不满足于仅仅攀登公司晋升阶梯。1980年,他利用贝尔斯登公司的经费飞往加勒比海参加一场会议。
期间,他为当时的女友花费超过1万美元购买珠宝和衣物——并将这笔开销记在公司账上。据知情的人偷偷表示,会计部门注意到这些款项后向首席财务官提出警示,后者迅速认定这些支出不合规。
财务总监随后将此事汇报给当时已担任首席执行官的格林伯格。然而,这一次依然没有产生任何后果。
更严重的麻烦很快浮出水面。当投资银行帮企业上市时,它们能在股票开始公开交易前将股份分配给偏好的客户。
获得早期入场券是一项利润丰厚的特权,因为股票价值往往在交易最初几小时内飙升——为这些初始持有者带来快速、低风险的利润。
据几位同事向我们透露,贝尔斯登高管得知爱泼斯坦正让女友参与这些 当投资银行帮企业上市时,它们能在股票开始公开交易前将股份分配给偏好的客户。
获得早期使用权是一项利润丰厚的特权,因为股票价值在交易最初几小时内往往会飙升——为这些初始持有者带来快速、低风险的利润。贝尔斯登公司高管得知,据几位同事向我们讲述,爱泼斯坦让他的女友接触这些热门交易。
公司很快又发现了另一项违反相关规定的行为:爱泼斯坦以违反联邦经纪人规定的方式借给一位高中好友1.5万美元。可能还有更多问题: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即将对一起未遂企业收购案前的精准交易进行内幕交易调查;证交会约谈了爱泼斯坦,但他从未被指控有不当行为。
1981年初,贝尔斯登开始调查爱泼斯坦,两名高管就女友的首次公开募股股票和个人贷款问题对他进行了质询。
爱泼斯坦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正如他后来在给同事的信中所说,他对这次调查深感冒犯。依照我们查阅的一份由公司领导发给员工的备忘录,公司执行委员会决定对他处以2500美元罚款并停职两个月。爱泼斯坦没有接受这种屈辱,而是宣布辞职。
他在贝尔斯登的五年任期结束了,但爱泼斯坦并不打算从华尔街悄然退场。他在该公司积累的人脉和资历,将在他试图吸引客户和投资受害者时证明是不可或缺的。
通过给予爱泼斯坦第二次机会,贝尔斯登为他铺就了一条远超留在公司所能企及的未来之路。员工们没有回避这位被驱逐的同事,反而接纳了爱泼斯坦并帮助他繁荣发展。
对爱泼斯坦来说,贝尔斯登公司的一位联系人——初级销售员、前印第安纳波利斯小姐宝拉·海尔——后来被证明是无价之宝。她将爱泼斯坦带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财富、特权与机遇的世界。
他们在爱泼斯坦离开贝尔斯登之前开始约会;我们找到了一本海尔在1981年撰写的金融自助书籍,书中题词“献给杰弗里”。
那年,这对情侣前往英国旅行。在那里,海尔带爱泼斯坦拜访了她的富商熟人尼克·利斯,参观了他家的乡村庄园。
在那里,他们遇到了尼克的父亲道格拉斯·利斯,他是一位国防承包商,在军火行业和英国政府中拥有广泛的人脉。他立刻对爱泼斯坦产生了好感。
很快,爱泼斯坦开始定期前往英国,并融入利斯家族那个高不可攀的世界。他辅导道格拉斯的幼子朱利安,而朱利安则教他射击。
道格拉斯指导爱泼斯坦,让他跟着自己参加与英国及国际精英的会面,并聘请他担任顾问,配有报销账户。与此同时,尼克将爱泼斯坦介绍给崭露头角的华尔街人士。
据其中一位回忆,在20世纪80年代初朋友公寓的一次小型聚会上,爱泼斯坦独自安静地坐着。他看起来像在角落里做笔记的人,他告诉我们。朱利安后来告诉英国记者汤姆·帕廷森,爱泼斯坦是家庭的一部分。帕廷森与我们分享了未发表的采访记录。(朱利安于2024年去世。)
几年后,这段关系结束了,因为道格拉斯·利斯指责爱泼斯坦滥用他的报销账户,将协和式飞机的个人航班和豪华酒店的住宿费用记在账上。他对此非常生气和沮丧,朱利安谈到他的父亲时说,他说他不想再和杰弗里有任何瓜葛。
爱泼斯坦一直挥霍无度,尽管他在贝尔斯登的薪酬很高,也为利斯工作,但他发现了自己手头拮据,甚至偶尔会开出空头支票来支付房租。
回到纽约后,他与约翰·斯坦利·波廷格联手,后者是一名律师,最近刚从司法部的高级职位上离职。
爱泼斯坦、波廷格和波廷格的兄弟在中央公园南侧的圣莫里茨酒店租了一间顶层办公室。(经纪人乔安娜·卡特勒告诉我们,爱泼斯坦最初没有支付她的佣金。)
据爱泼斯坦的朋友鲍勃·戈尔德透露,爱泼斯坦和波廷杰曾向富裕客户推销避税策略,其中一些客户戈尔德认为爱泼斯坦是通过贝尔斯登公司认识的。
这段短暂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此前从未被报道过——尤其有必要注意一下的是,几十年后,波廷杰将与布拉德·爱德华兹合作,代表数十名指控爱泼斯坦性侵的女性。(爱德华兹告诉我们,他只知道波廷杰和爱泼斯坦曾短暂共用一间办公室,不明白他们曾一起做生意。波廷杰后来表示,他是通过一位客户认识爱泼斯坦的。)
爱泼斯坦继续利用他过去在贝尔斯登的关系,尽管他是在一片怀疑声中离开该公司的。
他接听家中电话时,会以“贝尔斯登”自报家门,这让一位熟人感到惊讶,因为他会在家里接听一些商务电话。
爱泼斯坦在公司的部分前同事认为与他保持友谊是合适的——这些友谊后来被证明对爱泼斯坦来说异常有利可图。
其中一位是克拉克·舒巴赫,他曾是爱泼斯坦的上司。舒巴赫首次公开表示,他对爱泼斯坦有着美好的回忆,爱泼斯坦给他的印象是一个来自外区的奋斗者——就像在布朗克斯区长大的舒巴赫一样。
1982年,他将爱泼斯坦介绍给了经营弹球机和电子游戏公司的迈克尔·斯特罗尔。
斯特罗尔信任贝尔斯登和舒巴赫。他给了爱泼斯坦45万美元——大约是他净资产的10%——用于投资爱泼斯坦告诉他自己正在筹划的一笔所谓的原油交易。
两年后,大部分钱都消失了,斯特罗尔后来在未发表的采访中对史坦顿岛学院教授托马斯·沃尔索说。沃尔索多年来一直在研究爱泼斯坦的早年经历,并与我们分享了他的一些笔记和文件。
爱泼斯坦开始躲避斯特罗尔的电话;有一次,他给斯特罗尔寄了一夸脱油,试图说服他交易实际上正在进行中。
这场纠纷最终闹到了民事法庭,斯特罗尔辩称爱泼斯坦承诺归还他的钱但从未兑现。1993年,爱泼斯坦在技术层面上胜诉,法官裁定他个人不承担相应的责任。几十年后,斯特罗尔仍然耿耿于怀。他是个卑鄙的混蛋,他告诉我们。
斯特罗尔骗局标志着爱泼斯坦人生的转折点。他已经表现出背叛信任他的朋友和赞助人的能力,但如今他变本加厉,从明目张胆地滥用报销账户,发展到显然卷走数十万美元潜逃。斯特罗尔后来曾向沃尔绍哀叹:我无意中为他的成长播下了种子。
在利斯家族期间,爱泼斯坦喜欢告诉别人自己是个赏金猎人,专门追查隐藏的资金。
利斯家族对此不以为然——爱泼斯坦似乎很享受营造神秘氛围——但很快他就用实际行动兑现了这个自夸。
大约在1982年,一位共同熟人将爱泼斯坦介绍给了年轻的西班牙社交名媛兼演员安娜·奥夫雷贡。
初次约会时,他驾驶劳斯莱斯带她在曼哈顿飞驰。她曾为他的魅力和外貌着迷,但最终只想保持朋友关系;在她2012年的回忆录中,当爱泼斯坦已被列为性犯罪者后,她形容他是我从未爱上的完美男人。
就在爱泼斯坦与奥夫雷贡打得火热之际,他还有一位正式女友:伊娃·安德森,一位模特兼前瑞典小姐。她刚从家乡的小镇搬到纽约,两人便开始约会,爱泼斯坦的许多朋友和熟人都说,她是他一生的挚爱。
但这并未阻止他追求其他女性——尤其是那些有钱或有背景的。在他与奥夫雷贡交往期间,德莱克戴尔证券公司轰然倒闭 。
奥夫雷贡家族与其他几个富有的西班牙家庭很快聘请爱泼斯坦,协助追查他们失踪的百万资产。此时,他真正成为了一名赏金猎人。
爱泼斯坦请来了他的朋友、前联邦检察官鲍勃·戈尔德作为他的助手。戈尔德告诉我们,他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试图寻找德莱斯代尔显然通过离岸银行和空壳公司构成的复杂网络隐藏的失踪资产。他们缩小了可能藏匿资金的银行名单,但最终碰壁了。
1984年的一天,戈尔德前往爱泼斯坦的公寓,发现他正在弹奏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戈尔德说,突然间,爱泼斯坦开始翻阅一堆文件,并宣布他已经解开了谜团:客户的资金最终流向了加拿大银行在开曼群岛的分行。
戈尔德表示,直到今天,他仍不确定爱泼斯坦是如何查明的。他和爱泼斯坦租了一架里尔喷气机,出现在银行。
戈尔德警告银行经理,如果不交出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债券凭证,他可能会面临法律风险。戈尔德和爱泼斯坦带着证券返回了美国。(戈尔德说,他和爱泼斯坦后来逐渐疏远。)
爱泼斯坦从他的努力中获益匪浅。加上他在斯特罗尔骗局中的收获,这笔收入几乎肯定意味着爱泼斯坦已经跨越了一个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里程碑:他成为了百万富翁。
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爱泼斯坦已重新在贝尔斯登站稳脚跟,这次是作为一位重要客户。他经常打电话给前经理舒巴赫,下达买卖股票、债券和期权的指令。公司从爱泼斯坦的交易中赚取佣金,因此有动力让他满意。
1986年,舒巴赫聘请了一位名叫帕特里夏·施密特的23岁娇小女性担任他的助理。她告诉我们,她的主要工作是充当花瓶,但她的其他职责包括接听电话。这使她与爱泼斯坦保持经常联系。
一天晚上,身为高级董事总经理的舒巴赫让她把一叠文件送到爱泼斯坦位于索罗大厦的公寓,那是上东区一座闪亮的黑色玻璃建筑。
爱泼斯坦热情地迎接她,为她泡茶,并邀请她随时回来使用大楼的屋顶泳池。施密特怀疑自己被派去见爱泼斯坦,是因为她是个有魅力的年轻女性。克拉克很清楚他派我去杰夫的公寓是出于什么目的,她告诉我们,我是他用来接近杰夫的筹码。
大约一周后,施密特接受了爱泼斯坦的邀请。门卫让她进入,她径直走向泳池。游了一会儿后,爱泼斯坦来到泳池边打招呼。他建议她去体验一下桑拿房。当他跟着她进去时,施密特感到惊讶但并不惊慌。他询问是不是能够给她按摩。施密特同意了。
这标志着一段性关系的开始,施密特在她的日记中记录了这段关系 ,直到现在才被公之于众。
施密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总是为了让他处于有利地位,她说。我是他的玩物。就像是,你是那个能帮助我达到目的的人。
施密特并非舒巴赫带给爱泼斯坦的唯一年轻助理。在一本为庆祝舒巴赫2003年50岁生日而编纂的粗俗书籍中,另一位曾在贝尔斯登工作的女性写道,舒巴赫如何将她带到爱泼斯坦的公寓后离开——此时爱泼斯坦脱口而出:你是处女,对吧?这封信继续描述了爱泼斯坦在另一次场合对她又挠又亲,条目中还附有一张她穿着丁字裤的照片。
这位女性的名字被公布生日簿的国会委员会隐去了。但我们查阅了生日簿目录中未经删改的一页。
这位女性名叫苏珊娜·伊尔查。她刚大学毕业就结识了爱泼斯坦。(依照我们查阅的爱泼斯坦某位助手的笔记,上世纪90年代初,当伊尔查试图在好莱坞开创事业时,曾向爱泼斯坦寻求贷款。)伊尔查后来成为梅拉尼娅·特朗普的密友,并嫁给了纽约喷气机队老板、强生公司财富继承人伍迪·约翰逊——特朗普在第一任期任命他为驻英国大使。
舒巴赫向我们承认,这些年来他确实介绍过几位年轻女同事给爱泼斯坦。我喜欢这家伙,他说。如果有一个他可能喜欢的单身女孩,我介绍他们认识了吗?当然。
爱泼斯坦非凡崛起的一个标志是他日常工作的地点。到1987年,他已在维拉德公馆办公,这是麦迪逊大道上一组19世纪的豪宅建筑群,已被改造成豪华公寓和办公室。
他之所以能住进这些豪华环境,全因一位新结识的朋友史蒂文·霍芬伯格。霍芬伯格经营着一家名为塔楼金融(Towers)的债务催收公司,还以顾问费的名义每月支付他约2.5万美元 (相当于如今每月约7万美元)。
很快,爱泼斯坦和霍芬伯格便转型为企业并购专家,试图收购泛美世界航空等标志性公司,但均以失败告终。
为了资助这场收购狂潮,霍芬伯格构建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庞氏骗局,最终从投资者那里骗取了近5亿美元。
霍芬伯格在法庭和采访中声称,爱泼斯坦协助策划了这起欺诈案。(霍芬伯格于2022年去世。)十年后, 他被判处20年监禁。
1988年,他联系了朱利安·利斯,并为他提供了一份在塔尔斯公司的实习机会。尽管利斯的父亲对爱泼斯坦一直怀有愤怒,利斯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
他的任务是帮助塔楼公司筹集资金,向国际投资者出售后来被证明是欺诈性的债券。利斯表示,他将霍芬伯格介绍给了自己的父亲,而父亲又将霍芬伯格介绍给了债券的潜在买家。
朱利安·利斯向他的教父母出售了塔楼证券。这是一场灾难,他回忆道。
与此同时,爱泼斯坦开始向其他熟人募集数百万美元,包括西蒙&舒斯特的首席执行官迪克·斯奈德,他声称这是双赢的投资机会。
1988 年,爱泼斯坦和其他几位投资者开始购买价值10亿美元的化学公司宾沃特(Pennwalt)的股份。在公开披露他们的持股后,他们宣布准备以每股100美元的价格收购宾沃特的全部股份——这比当时的交易价格高出约40%。
爱泼斯坦及其合伙人似乎并无意真正收购此公司。但宾沃特的股价因市场对竞购战的预期而飙升。转眼间:他们便可抛售股票,锁定巨额利润。爱泼斯坦对自己所为毫不避讳。
他与记者爱德华·杰·爱泼斯坦(无亲属关系)结交,并详细解释了操作手法;随后爱德华在1989年《曼哈顿公司》杂志的专栏中,阐述了这种本质上合法的市场操纵行为。(我们在哥伦比亚大学档案室找到的这篇发表于已停刊多年的杂志专栏中,虽未指名道姓,但将爱泼斯坦描述为“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36岁友人”。)
但爱泼斯坦的背信弃义远不止于此。埃德·爱泼斯坦发现,包括斯奈德在内的数十名被爱泼斯坦招募投资宾沃特公司的人都曾写信要求他归还资金。
换言之,爱泼斯坦先是诱使投资者投入资金,利用这些资金赚取巨额利润,随后却拒绝返还本金。
目前没有记录显示爱泼斯坦因此承担任何后果——或偿还了这些款项。根据托马斯·沃尔索教授向咱们提供的一份此前未公开的瑞士银行文件,其结果是到1988年底,爱泼斯坦申报的个人资产已达约1500万美元。
爱泼斯坦似乎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分辨出哪些资助者可以迅速榨干,让他们愤怒且感到背叛;哪些值得长期培养,作为人脉和声望的来源。
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就是后者——他是一位金融家兼欧洲政治家,深植于曼哈顿的上流社会。一天晚上,他在上东区的豪宅举办了一场聚会。
宾客中有斯图尔特·皮瓦尔,他在成为著名艺术收藏家之前已积累了大量财富。皮瓦尔到达时,看到爱泼斯坦正在戈德史密斯宽敞的门厅里弹奏贝多芬的奏鸣曲。
皮瓦尔告诉我们,他当时被深深吸引:爱泼斯坦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尤其是对“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的美丽女儿们”。
几年前,皮瓦尔、安迪·沃霍尔等人创立了纽约艺术学院,1987年,爱泼斯坦成为该组织董事会成员。
这是他首次加入一个知名董事会,标志着他向摆脱出身卑微的P.S.D.身份迈出了一大步。当时他已与美女们出入纽约社交场合。
1986年,爱泼斯坦在皮埃尔酒店与伊万娜·特朗普的密友尼基·哈斯克尔(左)等人交往
爱泼斯坦在董事会的同事包括他的前女友(现已婚,名为葆拉·海尔·费舍尔)、福布斯家族的一名成员,以及家族经营福特模特经纪公司的凯蒂·福特。
根据我们从学院档案中查阅的记录,爱泼斯坦只是偶尔出席董事会议,但他有大量机会与学院杰出的成员建立联系。
安迪·沃霍尔在那年去世后,学院举办了一场每人150美元的黑领带筹款活动以纪念他,活动包括艺术展览、音乐表演以及伏特加酱汁冷鲷鱼晚餐。
摄影师捕捉到托尼·班奈特、琳恩·冯·弗斯滕伯格等明星和社交名流抵达市中心派对的情景。当晚的邀请函列出了活动的联合主席,他们是纽约艺术和金融界的常客。
那年一次飞往佛罗里达的航班彻底改变了爱泼斯坦的命运,让他从百万富翁一跃成为坐拥豪宅、两座私人岛屿和豪华飞机的超级富豪。
这一转变源于一位新客户——莱斯利·韦克斯纳,这位亿万富翁创立了Limited和维多利亚的秘密等品牌。两人由韦克斯纳的朋友罗伯特·迈斯特介绍相识,这位保险业高管恰巧在飞往棕榈滩的航班上坐在爱泼斯坦旁边。迈斯特建议韦克斯纳联系爱泼斯坦寻求财务建议。
韦克斯纳很快让他的财务顾问哈罗德·莱文飞往纽约与爱泼斯坦会面。莱文告诉我们,他在爱泼斯坦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个小时,立刻感到不对劲。他找到一部公用电话打给韦克斯纳。我觉得有问题,莱文说,我不信任他。
韦克斯纳显然没有听从。大约一年后,他聘请爱泼斯坦担任莱文的上司。据莱文所知,爱泼斯坦通过谎称莱文一直在偷窃而赢得了这位亿万富翁的信任。
莱文决定辞职,而不是为爱泼斯坦工作。不久之后,韦克斯纳通过授予爱泼斯坦对其财务的委托书,实际上给了他自由支配权。
爱泼斯坦的名字慢慢的出现在中,负责韦克斯纳的企业和慈善机构。依照我们审查的照片,爱泼斯坦的一些手机上还设置了韦克斯纳号码的快速拨号。
我试图弄清楚他是如何从一名高中数学老师变成私人投资顾问的,Limited的副主席在2019年告诉《》。那里什么都没有。据埃德·爱泼斯坦称,Limited的一名董事会成员最终对爱泼斯坦感觉到很不安,以至于他聘请了私人调查公司克罗尔,试图挖掘他的过去。就连迈斯特也想到自己误判了爱泼斯坦,并敦促韦克斯纳断绝关系。
韦克斯纳再次没有听从建议,从而成为爱泼斯坦财富惊人增长的最重要贡献者。爱泼斯坦时代一个未解之谜是韦克斯纳究竟从这段关系中获得什么。他多次拒绝回答问题,包括我们的提问。
但爱泼斯坦与其他富豪打交道的方式—— 包括私募股权亿万富翁莱昂·布莱克 ——是灌输恐惧,让他们相信自身的财务情况一团糟,他们的顾问甚至家人都无能或是在剥削他们,而只有一个人有能力拯救他们。
爱泼斯坦似乎对韦克斯纳采用了同样的策略,并慷慨地奖励自己。据后来了解爱泼斯坦所作所为的的人偷偷表示,他似乎从韦克斯纳的账户中拿走了他觉得自身应得的一切。这些金额通常以数千万计。
他以250万美元的价格在棕榈滩购置了一栋海滨豪宅,距离唐纳德·特朗普的海湖庄园约一英里。
爱泼斯坦与特朗普在纽约相识后成为好友,他经常光顾特朗普位于大西洋城的赌场;该赌场一位前高管近日向CNN透露 ,两人当时似乎是最要好的朋友。
在佛罗里达,爱泼斯坦开始频繁出入海湖庄园,参加有NFL啦啦队员和 月历女郎选美选手出席的派对。
他在俄亥俄州新奥尔巴尼的30英亩土地上又购置了一处豪宅,那里正是韦克斯纳正在开发的大型房地产项目所在地。
他放弃了索洛大厦的单间公寓,开始以每月1.5万美元的价格租下上东区一栋宏伟的大理石联排别墅——这里曾是伊朗副总领事的官邸。(依照我们查阅的诉讼文件,索洛大厦的业主曾因未付租金起诉爱泼斯坦;联排别墅的业主——美国政府——则指控他非法转租;而维拉德大厦的业主也提出了类似指控,当时爱泼斯坦已在那里租用了自己的办公室。)
爱泼斯坦驾驶着劳斯莱斯银灵轿车穿梭于曼哈顿。他开始向政客们捐赠数千美元,并与他们建立关系。
1989年,爱泼斯坦陪同犹他州众议员韦恩·欧文斯前往中东,探讨如何促进以色列与其邻国之间的商业联系。爱泼斯坦显然是以金融专家的身份受邀的,但与会者觉得他力不从心且感到无聊。
随行丹·戈登表示,他曾提醒欧文斯,爱泼斯坦在与以色列的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和希蒙·佩雷斯以及当时的沙特阿拉伯王储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阿齐兹·阿勒沙特会面时衣着邋遢,这是不尊重的表现——这些正是爱泼斯坦未来几年会培养的关系类型。
欧文斯的助手迈克尔·耶格尔回忆说,爱泼斯坦曾吹嘘自己像印第安纳·琼斯一样追查隐藏资产,并与韦克斯纳关系密切。
除了金钱,韦克斯纳对爱泼斯坦的最大价值在于,他赋予了爱泼斯坦新的可信度和资历。
1989年,知名基金经理肯·利珀在科罗拉多州阿斯彭排队等候滑雪缆车时,一个陌生人走近了他。那就是爱泼斯坦。他说他为韦克斯纳工作,韦克斯纳想邀请利珀参加阿斯彭的一个派对。
据向我们讲述此事的人说,利珀不知道爱泼斯坦是如何在雪地里徒步找到他的。但韦克斯纳是亿万富翁,所以利珀参加了派对,然后私下会见了爱泼斯坦,后者将韦克斯纳的数百万美元投入了利珀的一个基金。
在一项此前未被报道的不诚实行为中,爱泼斯坦后来在一份监管文件中声称,他受雇于利珀的那个基金。
爱泼斯坦还冒充维多利亚的秘密星探,促使更多高管向韦克斯纳投诉他的行为,但无济于事。他开始援引自己为韦克斯纳工作的事实,向银行、监督管理的机构和记者验证自己的诚信。在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韦克斯纳将是他唯一公开的客户。
爱泼斯坦即将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将引领他进入更精英的圈子,同时也在他最黑暗的罪行中扮演核心角色。
他与伊娃·安德森近十年的恋情在1990年左右结束。据爱泼斯坦的说法,分手是因为双方都意识到他的未来不包括待在一个地方并组建家庭。两人从始至终保持亲密关系,直到爱泼斯坦去世。
两人分手后不久,爱泼斯坦结识了英国媒体大亨罗伯特·麦克斯韦的女儿吉斯莱恩·麦克斯韦。据她称,他们的第一次会面是由一位共同的朋友在爱泼斯坦位于维拉德大厦的办公室安排的。
当专横的罗伯特·麦克斯韦得知女儿与爱泼斯坦交往时,他联系了与他关系密切的艾斯·格林伯格和吉米·凯恩,想明白他们对这位前贝尔斯登员工的看法。格林伯格和凯恩显然为爱泼斯坦作了担保。
那年十一月,随着商业帝国瓦解,罗伯特·麦克斯韦突然离世。吉斯莱恩·麦克斯韦飞往纽约,悲痛欲绝且手头拮据。爱泼斯坦在经济和社交上都向她伸出援手。
当特朗普当时拥有的广场酒店为她父亲举行纪念活动时,爱泼斯坦坐在麦克斯韦身旁,他身着白色领结礼服,她则穿着闪亮的蓝色裙装。到1992年,两人已确立恋爱关系。
大约就在那时,爱泼斯坦显然开始引诱并虐待数百名少女和年轻女性。麦克斯韦后来因在其易活动中扮演核心角色而被定罪,目前正在服20年有期徒刑。她最近告诉副检察长(也是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师)托德·布兰奇,爱泼斯坦是她的“生命线”。
他的朋友们告诉我们,麦克斯韦曾试图教导他社交礼仪、着装规范以及如何表现得像个贵族。并非所有课程都奏效,但凭借她那一串光彩照人的关系网,爱泼斯坦在曼哈顿的精英社交圈中变得更如鱼得水。
在一次优雅的晚宴上,他结识了新闻记者凯瑟琳·克里尔,并滔滔不绝地谈论起他认识的科学家们。
克里尔告诉我们,几个月后,她和爱泼斯坦在广场酒店参加了一场电影放映会。当宾客们身着正装四处走动时,爱泼斯坦却穿着一件白色T恤格外显眼。
在那次活动中,克里尔将他介绍给了她的朋友埃利奥特·斯坦,一位杰出的投资银行家。斯坦后来将爱泼斯坦引荐给了莱昂·布莱克 ,后者最终取代了韦克斯纳,成为爱泼斯坦最赚钱的客户。这正是爱泼斯坦最高产的时期,他利用一段关系建立另一段关系,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在与麦克斯韦尔交往期间,爱泼斯坦仍继续与其他年轻女性约会,并在权贵面前炫耀她们。其中一位是前《体育画报》泳装模特史黛西·威廉姆斯,她在特朗普于广场酒店举办的圣诞派对上与爱泼斯坦相识。
1993年,爱泼斯坦曾带威廉姆斯前往特朗普大厦。威廉姆斯曾表示 ,特朗普对她进行了猥亵,而爱泼斯坦后来因她允许此事发生而斥责了她。(特朗普对此予以否认。)
当韦克斯纳准备与律师阿比盖尔·科佩尔结婚时,爱泼斯坦协助起草了一份婚前协议,以保护这位亿万富翁的资产。
威廉姆斯告诉我们,1993年1月签署协议时,爱泼斯坦指示她穿着性感服装将文件送到韦克斯纳的办公室,并附上一句玩笑话:他真的确定要结婚吗?威廉姆斯表示,她对自己被卷入韦克斯纳的事务感到不适,但她勉强送去了协议,没有遵从着装要求。
爱泼斯坦成为克林顿白宫的捐赠者和常客——与他的女友吉斯莱恩·麦克斯韦(右)一同前往。
1993年2月一个寒冷的星期四,爱泼斯坦和韦克斯纳抵达华盛顿的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就在几周前,比尔·克林顿刚刚宣誓就任美国第42任总统。这是爱泼斯坦多次造访克林顿白宫的开始。
爱泼斯坦已成为一名政治捐款人——包括当年晚些时候为白宫翻新工程捐赠的1万美元,这使他在克林顿夫妇的招待会上赢得了一席之地——这为他在新总统面前赢得了一定的声望。但爱泼斯坦还有另一张王牌:一位名叫林恩·福雷斯特的新人脉。
福雷斯特告诉我们,她是在参议院多数党领袖乔治·米切尔的招待会上认识爱泼斯坦的,而爱泼斯坦与米切尔是朋友。
福雷斯特是一位成功的电信业高管,但她的声名鹊起更多是因为嫁给了曼哈顿政客安德鲁·斯坦。斯坦在1993年竞选纽约市长失败,他的市长竞选结束之时,也正是他们十年婚姻的终结之日。
如今,福雷斯特和斯坦正在为如何分割数百万美元而争吵不休,而爱泼斯坦显然说服了福雷斯特,让她相信他能保护她免受欺骗。这与他多年前为赢得韦克斯纳好感而使用的策略如出一辙。
一位消息人士告诉我们,爱泼斯坦曾致电斯坦的一位律师,声称福雷斯特授权他代表她进行谈判,并要求作为家庭主要经济支柱的福雷斯特分得更大份额的资产。(福雷斯特告诉我们,她完全不知道爱泼斯坦联系了谁,也不明白他为何觉得自身有权代表我做任何事。)
这是爱泼斯坦讨好福雷斯特的绝佳时机,后者曾被克林顿任命为白宫顾问委员会成员。
据她写的一封提及爱泼斯坦的信件(最先由《每日野兽》报道),福雷斯特至少在一次与总统的简短私人谈话中提到了爱泼斯坦。根据克林顿总统图书馆的记录,他成了白宫的常客,有时还带着女友。(福雷斯特表示,她“不记得与爱泼斯坦和白宫有任何关系”。她说,在2000年,爱泼斯坦在一笔房产交易中欺骗了她,之后她就与他断绝了关系。“我只是爱泼斯坦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他只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短暂插曲,”她说。)
到1995年,克林顿和爱泼斯坦已经熟络到他会给爱泼斯坦生病的母亲写尽快康复的便条。坚持到底,总统在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潦草地写道,爱泼斯坦保存了这张便条,我们也看到了。(总统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克林顿的发言人安赫尔·乌雷纳说。没有人知道。)
其中一位是利贝特·约翰逊,她是伍迪·约翰逊的妹妹,也是强生公司财富的继承人。爱泼斯坦负责管理一个持有她部分土地的投资基金,而麦克斯韦尔告诉布兰奇,爱泼斯坦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为约翰逊提供了与韦克斯纳相同的服务。
根据我们在印第安纳大学印第安纳波利斯分校的旧慈善记录档案库中找到的文件,1994年,约翰逊向他的 J.爱泼斯坦基金会捐赠了超过200万美元。
爱泼斯坦利用该基金会获取了进入知名组织和接触有一定的影响力人士的途径——包括工业财富的继承人戴维·洛克菲勒。
该基金会在20世纪90年代初成立后不久,就开始向洛克菲勒大学(一所著名的研究机构)和三边委员会捐赠数万美元。洛克菲勒大学是洛克菲勒创立的论坛,供世界上一些最有权势的人物讨论全球问题。
这些捐款似乎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依照我们在其家族档案中找到的发言稿,1995年,洛克菲勒大学欢迎爱泼斯坦加入董事会。
据一位在场的人偷偷表示,大约在那时,爱泼斯坦在其曼哈顿的豪宅接待了洛克菲勒,与一小群富人讨论如何最好地将财富和价值观传给年轻一代。
爱泼斯坦还成为了三边委员会的成员。1998年庆祝该委员会成立25周年的晚宴节目单上列出了当晚的参与者,包括爱泼斯坦和福雷斯特,两人被列为一对。(福雷斯特表示她不记得参加过。)
从此以后,爱泼斯坦便不断提及自己与洛克菲勒家族的关系,甚至声称自己为这个显赫家族管理资金。一位与洛克菲勒关系紧密、并协助管理其资产的人士告诉我们,这并非事实。他表示,爱泼斯坦甚至从未向洛克菲勒推销过任何投资项目。
爱泼斯坦也开始向哈佛大学捐款,他渴望与知名学者建立联系。其中一位是法学教授艾伦·德肖维茨。
1996年夏天,德肖维茨正在马萨葡萄园岛的家中,突然接到福雷斯特的电话。她当时正和爱泼斯坦在葡萄园岛,她说爱泼斯坦是哈佛的捐赠者,想见见德肖维茨。
德肖维茨告诉我们,当天晚些时候,爱泼斯坦带着陈年香槟出现在他位于奇尔马克的家中。两人绕着附近的池塘散步,爱泼斯坦这个惯于提及名人以抬高自己的人告诉德肖维茨,他与哈佛大学的人物关系密切,包括当时在克林顿政府任职的经济学教授拉里·萨默斯。
但主要话题是韦克斯纳,爱泼斯坦说韦克斯纳教会了他如何致富。韦克斯纳的生日马上就要来临,爱泼斯坦希望德肖维茨参加为他举办的晚宴。
德肖维茨最终乘坐爱泼斯坦的一架飞机与参议员约翰·格伦一起飞往俄亥俄州。其他晚宴嘉宾包括以色列前总理西蒙·佩雷斯——爱泼斯坦几年前在与众议员欧文斯的中东之行中结识了他。(次年,福雷斯特在玛莎葡萄园岛举办了一场派对,爱泼斯坦与包括德肖维茨和英国安德鲁王子在内的宾客混在一起。)
与爱泼斯坦相识一年后,德肖维茨为《洛杉矶时报》撰写了一篇评论文章,主张将性同意年龄降至15岁。
爱泼斯坦似乎看到了与这位知名律师建立关系的潜力。他将德肖维茨介绍给吉米·凯恩,以便贝尔斯登公司能管理他的资金。他还说服了投资者奥林·克莱默,让德肖维茨也参与投资,而克莱默的对冲基金当时已管理着韦克斯纳的数千万美元。
但克雷默的对冲基金很快遭遇灾难性损失,德肖维茨的六位数投资血本无归。爱泼斯坦要求克雷默全额赔偿德肖维茨,并威胁若其拒绝将让他生不如死。
双方最终达成妥协:只要爱泼斯坦同意将韦克斯纳至少3000万美元资金继续留在岌岌可危的对冲基金中,克雷默就退还德肖维茨的投资款。如此一来,克雷默从韦克斯纳处获得的管理费足以覆盖赔偿德肖维茨的成本。
让德肖维茨保持满意被证明是有先见之明的。他后来成为了爱泼斯坦最高调、服务时间最长的辩护律师之一。
2005年,棕榈滩一名14岁女孩的父母向警方报案,称爱泼斯坦对她进行了;这引发了州和联邦的刑事调查。德肖维茨和其他律师精心策划了一项“甜心交易”,使爱泼斯坦免于联邦起诉,在佛罗里达州仅承认了招揽未成年人卖淫的罪名,并获得了较轻的监禁刑罚。(他还必须登记为性犯罪者。)
韦克斯纳可能并非有意为之,但他确实资助了爱泼斯坦对德肖维茨长期而富有成效的栽培。
1999年,朱利安·利斯敲响了爱泼斯坦曼哈顿联排别墅那扇气派的木门。距离他上次见到爱泼斯坦已有多年——那时利斯在陶尔公司实习,却亏掉了教父母的钱;而更早之前,在爱泼斯坦离开贝尔斯登后不久,利斯及其家人曾教过年轻的爱泼斯坦射击,并引荐他结识贵族。
正如利斯向记者汤姆·帕廷森在播客节目中所述,他事先告知爱泼斯坦自己将到访纽约,时年 46岁的爱泼斯坦便邀请他前往上东区的宅邸共饮下午茶。
一位管家挥手示意他入内。不久,爱泼斯坦从宽阔的楼梯上走下来。我的孩子,他宣称,我告诉过你,我会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一点毋庸置疑:爱泼斯坦极其富有。当时他公司的财务文件显示,他的身家超过1亿美元——这一个数字在未来几年还会大幅度增长。其中大部分似乎都来自韦克斯纳,后者后来声称他挪用了巨额资金。
贝尔斯登仍然是他首选的华尔街经纪公司,但他即将成为摩根大通梦寐以求的客户,摩根大通董事长对爱泼斯坦声称自己为戴维·洛克菲勒管理资金印象深刻。
直到2013年,正如我们今年报道的那样,摩根大通为爱泼斯坦提供了一系列服务,使他的易活动得以进行。
此时,爱泼斯坦已积累了庞大的房地产投资组合,这中间还包括位于美属维尔京群岛圣托马斯岛东南海岸附近的小圣詹姆斯岛。爱泼斯坦与轮换的受害者和名人宾客乘坐他的私人飞机机队,穿梭于他的各处房产之间。
爱泼斯坦、虐待和贩卖女孩及年轻女性的速度正在加快。最终,他将面临数百名女性的指控。小圣詹姆斯岛是他实施犯罪的理想僻静场所。
但小圣詹姆斯岛还有另一个吸引人的地方。美属维尔京群岛对爱泼斯坦来说是个异常友好的经商之地。该地区的执法和金融监督管理以松懈著称,其政客也往往默许纵容 。这些岛屿还制定了一系列慷慨的税收优惠政策,以吸引来自美国本土的企业。
爱泼斯坦申请了其中一项税收减免,这将使他的主要公司金融信托得以规避大部分税收——每年可能节省数千万美元。
1999年4月一个和煦的午后,爱泼斯坦现身工业发展委员会的听证会,该委员会将审议(并最终批准)他的申请。
为了验证自己的品格,爱泼斯坦找到了哈里·洛伊·安德森,他是棕榈滩国家银行信托公司的总裁,爱泼斯坦自20世纪90年代初就在该银行开设了账户。
安德森——他的女儿现在与唐纳德·特朗普的儿子订婚——写了一封信,称爱泼斯坦是“一位具有最高诚信的绅士”,并且“在我们社区享有极好的声誉”。(爱泼斯坦的房屋经理后来在证词中表示,他使用安德森的银行账户向爱泼斯坦的一些受害者支付款项。)
这封此前未被报道的信件被提交给了开发委员会,并由记者韦恩·巴雷特获得;我们在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布里斯科美国历史中心的档案中找到了它。
根据我们从美国维尔京群岛获得的会议记录,在听证室里,爱泼斯坦讲述了一个他人生故事的奇幻版本。他自愿离开了贝尔斯登的工作,成为富人的“财务医生”。
其中一位客户韦克斯纳帮助他培养了“诚信感”。后来,他与洛克菲勒家族关系紧密,为他们“在某些财务问题上提供相关建议”。
最终,委员会成员和工作人员都对他言听计从,加入了那些有意或无意成为爱泼斯坦帮凶的个人和机构的长名单。其中一人似乎在向他打探股票内幕消息。
其他人则争相希望他将公司设在他们所在岛屿的辖区内。还有人问爱泼斯坦是否考虑在当地大学授课。我很乐意,爱泼斯坦回答。
正如我在这个房间外所说,我相信维尔京群岛的未来真的在于年轻人。他觉得自身有些东西可以教给他们。他沉思道,他课堂上的重点之一将是教育他们“商业道德——这在当今十分艰难”。
尼古拉斯·康费索、朱莉·泰特和苏珊·C·比奇为本报道提供了报道和研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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